【叶all/西幻】日出时分·第二章（五）
前文及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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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楷的睡衣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这种香气明明没有多么浓烈，却让叶修难以入眠。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那时周泽楷的面庞上还残留着少年的青涩。他将一整包薄荷香粉扔进橱柜里，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绯红，小声询问自己：“这样……喜欢吗？”
“喜欢。”当时的叶修回答，“不用这么宠着哥。你喜欢的不是茉莉茶味吗？”
“现在是这个了。”周泽楷抱住他，两人相拥在一起，唇齿碰撞着，交换着刚刚确定的心意和爱恋。
叶修又翻了个身。
“睡不着？”孙翔疲惫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要不要给你念个昏迷咒啊？”
叶修忍不住坐起身：“我说骑士殿下，那是一回事儿吗？”
“反正能让你好好休息，什么办法不是办法？”孙翔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打着哈欠走到叶修身边，“你躺好，我念咒了啊。”
“地上睡得习惯？”叶修突然问。
“习……习惯啊，有什么不习惯的？”从无措中回过神，孙翔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可那短暂到可以忽略的踟蹰仍然被叶修抓了正着。他轻轻地瞥过去：“背上的伤不疼？”
“怎么不疼。哎，你怎么知道我背上有伤的！”孙翔连忙将衣服裹紧，“不对，没什么伤！我睡得可好了，一点都不疼！”
叶修干脆地拽了他一把。他的力气突然变大，孙翔来不及躲开，脸朝下狠狠跌在床上。鼻梁上一股酸痛瞬间涌到脑顶。
“我……疼死了！你就不能说一声！”
“哥的腿也疼，扯平了。”叶修干净利落地掀开他的衣服。孙翔还停留在对这种强盗逻辑的愤怒中，冷不防背上一凉，顷刻间便挣扎着跳起来。
“你——”
“元老院的鞭刑吧？”叶修毫不在意地盯着他，“他们让你了结我的性命，谁知道你手下留情了，没动我的要害。这是惩罚？有点过了吧……不过依他们的习惯，这还算轻的了……”
孙翔怒目直视，手指像雕塑一样直冲着叶修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他却一个字儿也没法反驳。
叶修说的没错。可那不是全部。在受鞭刑的时候他一滴眼泪也没有落下，心里都是“叶修还活着”这件事。从圣殿变故那晚，他急匆匆地将叶修的尸体留在走廊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安稳地睡过一个觉。然而，在受了这场严酷的刑罚后，他的精神反而好了很多。伤口虽然疼，可是心里那块空缺再也不会不分昼夜地骚扰他了。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那些鞭子原来真的很重。
“委屈你了，小骑士。”叶修重新躺下。“但是哥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你违背了主人的命令，是因为喜欢我？可惜哥心中有别人了。”
雕塑一样的孙翔总算活动了一下。他放下手臂，冷冷地说：“谁喜欢你了？不要脸。我，我只是太粗心了才会放过你。”
他重新躺回自己的铺盖，咬紧牙关，不让喉咙里发出一点异样。
现在好了，他愤怒地想着，里面和外面同时发作，疼得他直打颤，哪怕蜷成一团都没法抵抗这种疼痛。
叶修是个大混蛋！孙翔无数次地咒骂着，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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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从那天开始，叶修和孙翔的关系就发生了一些变化。他说不上来这种变化是好还是不好，但至少不用再听那家伙一脸傲气、口不对心地讲话了。这对受困于季节变换的叶修来说是个不错的进步，起码他可以直接开口索求自己需要的东西。然而……
“哥想吃咖喱鸡。”叶修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看着手忙脚乱的骑士。
孙翔说：“不行。”
“辣椒炒火腿。”
“不行。”
“涮羊肉总行了吧。”
“你在生病！生病！”孙翔气呼呼地把冷毛巾盖在他脑门上。“现在只能喝药跟营养粥！”
叶修笑笑，从暖暖的被窝里伸手，将孙翔嘴边的米粒拈走。
“别担心，哥以前也总是在冬天刚到来的时候生病。”
孙翔打开他的手，自力更生。“但我听说你身体好得很啊！”
“那是沐秋刚走的两年。”叶修没有隐瞒，“杰希每次都要照顾我，特别辛苦。”
孙翔点了点头：“你跟苏沐秋的感情真好。他是在这个时候阵亡的吗？”
“嗯。再过两天就到他的祭日了。”
孙翔“哦”了一声，纠结了好一阵才开口：“我可以偷偷带你去嘉世拜祭一下，不过前提是你把病养好啊！”
叶修却摇摇头：“谢谢，但是不用了。他的骨灰被我和沐橙洒进了海洋里，所以……在这里拜祭就可以了。”
孙翔疑惑地问：“为什么？难道不应该把他葬在自己的故乡吗？”
叶修微笑着回答：“因为他说过，海水会变成空气，散落在这个天空里。这样他就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了。”
“……哦，还挺浪漫的。”孙翔将他脑门上的冷毛巾翻了个个儿，然后重新恢复成听故事的乖宝宝状态。“那你还能这么快走出来，够不容易的啊。”
“杰希用了三年多的时间让我忘记过去，托他的福，哥恢复得很快。可惜……”叶修苦笑了一声，“最终他还是接受不了。然后我就遇到了小周。”
孙翔大着胆子问：“一开始你喜欢周泽楷，是因为他也用枪吗？”
“跟那有什么关系？”叶修摇头，“我喜欢他是因为他很好。”
“那现在呢，你还喜欢周泽楷吗？”
叶修闭上眼睛，咳了两声，无奈地吐了口气。“我不知道。”
孙翔沉默着将水盆端出去。
他知道一切，但是他什么也不能说。
叶修将身上的被子掀开了一些，几秒钟之后又盖上。生病时候的人会比平时脆弱，就像他现在，既害怕冷又害怕热，既害怕一无所知，又害怕找到答案后万劫不复。
喻文州的信件始终规律地送到他的手上，汇报着近日骑士们对魔怪的清除情况和元老院对各个城镇的态度变化。圣殿的工作和他在的时候一样，甚至更加努力，据说黄少天已经连续三天没回蓝雨镇了。
也不知道那家伙风餐露宿还能不能吃得消。叶修短暂地分了神，但注意力很快重新凝聚。
蓝雨、嘉世和百花的领主已经不再接到元老院的召集令，骑士们的赏赐也迟迟没有下发。这还只是第一步。据喻文州的眼线探查，几个镇子里都出现了数名游荡的结界术士，行踪诡秘，看不出是什么身份。而霸图虽然照旧收到骑士的赏赐，镇中也多了不少神秘的身影。
叶修有些弄不清元老院的意图。如果是设立结界将镇子中的人困死，单凭几个结界术师可没有这样的能力。且不说他们要多久、消耗多少魔力才能制造这样大的结界，在吟唱咒语时恐怕就已经丢了性命。不过，就眼下的情形来看，元老院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们不可能做到率领微草、雷霆和其他几个镇子的全体术士去和喻文州他们对抗。这样规模的战争从未在帝国发生过，一旦引火，后果谁都无法预料。
或许这样耗着，也是他们的办法之一。得不到赏赐，也无法在领主议会上为镇子交换利益，再加上凛冽的寒冬已经到来，这样下去，镇子中的粮食和物资迟早要消耗干净。到时候，最先撑不住的还是他们。迟早元老院会重新收回荣耀帝国所有城镇的掌控。
可是如果周泽楷很快打开通往森林外面的道路，他们的权力又会重新分散……叶修想起那日和孙哲平他们的谈话。既然结果都是一样，何必要费这样的功夫清除叶修？
君莫笑。
叶修重新思考起自己的坐骑。是因为君莫笑的出现，元老院的计划才发生了改变。也就是说，原本不可以走出森林的理由，如今已经不存在了。而元老院不允许叶修走出森林，最害怕的也不是权力削弱，而是别的什么。这个让他们惧怕不已的东西，因为君莫笑的突然出现而变得无关紧要了。
到底是什么呢？
脚步声越来越强。
叶修将信件一把火烧了干净。尽管孙翔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但他还是能抓住偶尔的缝隙接收和处理喻文州的通讯。回头对上那双困惑又明亮的双眼，叶修有点心虚，笑着揉他的头：“不用再麻烦了，哥觉得快好了。”
孙翔把水盆放下，将毛巾放了进去。
“你的手都红了。”叶修握上去，“还用这个干吗？干脆你直接给哥降温吧。”
孙翔呆愣着看叶修握着他的手放在滚烫的脑门上，语无伦次地挣扎：“你……什么，别戏弄我。这样……要不还是……”
“你不是喜欢我吗？”叶修的眼神透着些疑惑，有点无辜还有点心酸，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
不到两秒钟孙翔就投降了。
“我是喜欢你。可你不可能喜欢我。”他靠在叶修床头，放下一直以来坚守的东西，平静地承认着自己的心情。
“是吗？”叶修轻笑一声，闭上眼，重新睡了过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