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all/西幻】日出时分·第三章（二）
第二章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第三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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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
君莫笑愤怒地吼着，叶修的血滴落在他背上，像是剥夺了他最大的快乐和自尊。他和他的主人被困在层层冰阵中，无论千机伞变成怎样的形态都难以突破坚硬的冰壁。
“别急。”叶修俯下身在焦躁的君莫笑耳边安慰，“哥来想办法。”
黄少天的声音开始发颤，眼前的一切他都再熟悉不过。如果无法尽快突围，叶修和君莫笑即将面临的将是他和夜雨声烦一样的下场。“叶修，你的魔力已经开始流失了……”
“别怕。”叶修依然保持着笑容，“哥不会死的。”
“这可是你说的。”黄少天死死地搂着他。“要是敢撇下我，你就完蛋了。”
君莫笑再次愤怒地吼了一声，尽管这一声怒气不是源于他自己的魔力流失。叶修盘算着突围的方法，心里却不住怀疑着。为什么君莫笑的魔力脉络没有被周泽楷控制，也没有被他吸收？帝国内所有术师和动物的魔力都是来源于红榴石，难道……
君莫笑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甚至连翅膀的扇动也停了下来。然而他依旧漂浮在半空，就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托着一般。
“君莫笑？”叶修惊讶地呼唤着自己的坐骑。一股巨大的魔力在冰阵中涌动着，他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强大而有序，就好像数千条小溪汇集成河流，数千条河流汇集成海洋，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到一个渺小而深邃无穷的地方。
君莫笑的头顶渐渐显出一块碧绿色的三角形区域。
叶修高叫：“少天抓紧！”
黄少天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什么，四周突然掀起巨型暴风，吹得他无法睁眼。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背，将他紧紧贴在叶修的身上。
惧怕一下子消失了。
黄少天埋在叶修后背上，在一片狂风肆虐中不合时宜地享受爱人温暖的保护。
冰壁开始溶解，一开始只是表层浮出一层水汽，很快就变成水流，又在瞬间坍塌破碎，露出周泽楷无法置信的表情。君莫笑猛地窜入高空，然后笔直地朝着周泽楷俯冲下来。额头的绿色光区射出一道刺眼的光线，形成一个囚笼，直接把周泽楷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叶修！”孙翔的呼喊从地面传来。“不要伤他！”
他气愤地看着趴在地上七扭八歪的三足鸟。如果不是担心叶修和一叶之秋的关系，他怎么会借来一个这么没有用的家伙来救叶修？
周泽楷的表情凝在一起，他拼尽全力抵抗着光束的控制，身上的魔力却依然无法抑制地流向君莫笑的头顶。
他知道那是什么。
如果那天能不顾叶修的阻拦杀了君莫笑，或许今天他早就成功了……
他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不可以输在这里。
君莫笑缓慢地扇动着翅膀，他不断地吸收着周泽楷的魔力，逼迫他停下手上的所有动作。蓝雨镇的结界终于难以维持，喻文州高高地举起法杖，一束微弱的光芒射向天空，像礼花一样四散开来，击中结界中最薄弱的几个位置。很快，结界开始变薄，碎裂，最后终于在空气中消融。
“文州的魔力……”黄少天咬着牙，抑制住眼中的泪水，“怎么会只剩这些……”
叶修没有忽视下面发生的一切，但他的大部分精力仍然要放在周泽楷身上。一枪穿云疯狂地撞击着光束囚笼，洁白的毛发变得异常凌乱，完全不像一个帝国最俊美的坐骑应有的样子。
“认输吧。”叶修叹了口气。
周泽楷只是摇头，闭上眼睛调动全身的力量。突然，他额头中央的红榴石发出一束耀眼的红光，正对着君莫笑的方向狠狠切下来！
“快走！”叶修连忙抓了君莫笑一把。君莫笑转头看见那道红光，狠狠地哼了声，头顶的绿色光线改变了方向，向即将击到头顶的红光猛然对撞。
一声巨响过后，两道光线都失去了力道，像烟花一样慢慢消散。
然而，这一击也为周泽楷赢得了绝佳的机会。他祭出几道冰咒，将光束牢笼切碎。一枪穿云终于获得自由，完全不用等主人命令，展开双翼冲上云层，消失了踪迹。
君莫笑背着叶修和黄少天降到地面。三足鸟总算站了起来，结果看到气势汹汹的君莫笑又是腿一软跪了下去。
“你！你是要气死我！”孙翔使劲儿跺脚，“赶紧走啊！”
叶修慢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能告诉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不出他所料，孙翔依然摇头，露出无比倔强的神色，就像他待在轮回被“无微不至”地照顾时一模一样。
叶修叹了口气，“总有一天哥会知道的。走吧。”
“你要放走他？”黄少天有些困惑。叶修笑了笑，“他不过是把刀，问一把刀能问出什么来呢？等见到他的主人再说吧。”
孙翔盯着他们，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道了谢。叶修觉得对方更像是要打自己一拳，但不管怎样，他不会让他留下的。
只是，向黄少天解释的更像是借口。他不能让孙翔落到喻文州手里，那样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他还要留着他，为自己的道路指明方向，也为喻文州的精密算计留下些顾虑。
46
深夜，蓝雨领主屋宅。
黄少天终于忍不住泪水，捂着眼睛压抑着哭泣声。叶修坐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把人圈进怀里，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将恐惧和悲愤尽可能抹平。
对面，喻文州的眼中已经是一片昏暗，疲惫毫不留情地爬满他脸上的每一寸皮肤，就像平静优美的湖泊被疯狂生长的水藻占领侵犯，再也留不下青翠欲滴的倒影和飞鸟曼妙的歌声。
“叶修，”他沙哑着声音，“我的魔力只剩下百分之二十，而蓝雨镇的大多术士已经失去了全部魔力，我们没办法再与元老院对抗。”
“我知道。”叶修握住对面人的手，“相信哥，我一定会……”
喻文州却不等他说完。
“残留的这一点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叶修，我想请你答应我。”
空气渐渐凝固了，叶修从喻文州的眼神里读到了他接下来的话，他毫不吃惊，却始终感到无奈。
“你想把剩下的魔力给君莫笑？”
“不止我的。”喻文州平静地补充，“蓝雨镇剩余所有术士的魔力都会交给君莫笑。”
黄少天猛地从叶修怀里抬起头，通红的眼睛还挂着泪珠。叶修将它们仔仔细细地擦去，等黄少天终于平复颤抖，才回答道：“你的交换条件？”
“我没什么交换条件。这是我最后能帮你的，与其留着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还不如交给你们。刚刚大家都看到了，君莫笑有打败周泽楷的能力。拿着我们的魔力，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叶修长叹了一声。
“好，哥答应你。”他的回答比喻文州想象中更加干净利落，虽然后面的补充有些煞风景：“承诺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喻文州点点头。“主君陛下，我们都相信你。”
叶修转向怀里已经平静下来的黄少天：“累不累，哥带你回去睡？”
“还好。”黄少天小声地回应，情绪依然处于低落之中。他的魔力被废除还只是几天前的事情，没想到同样的厄运顷刻间就降临到了蓝雨镇的头上。除去还在外修行的卢瀚文，所有术士都失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他们该怎么自我保护？蓝雨镇又拿什么筹码在议会上为自己的镇民争取利益呢？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想和文州聊聊。”
叶修没有阻拦，他倾过去吻了对方的额头，用尽全部的温柔叮嘱对方早些回去。
然而，叶修很清楚，这也不过是一句废话。蓝雨镇遭受这么大的劫难，对黄少天的打击怎么可能是一星半点？他只能寄希望于喻文州的口才，盼着对方早点将黄少天劝去睡觉。
叶修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黄少天才开口：“文州，你真的要将蓝雨镇剩余的魔力都给叶修？那以后万一出了事情……”
“没有万一，”喻文州的疲惫突然一扫而空，素日的冷静和胸有成竹的笑容再次回到他的脸上。“叶修一定会用所有的力量保护蓝雨，这是他无法推卸的责任。”
“我就是知道这样，才害怕……我怕他太辛苦。”黄少天不停摇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想，可是……”
“叶修已经开始接受你了，改变立场也不奇怪。”喻文州拿过桌上还温热的茶壶，温香的花茶从壶嘴里缓缓流淌而出。“不过这并不冲突。叶修会因你的原因更加在乎蓝雨，而这恰恰是我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但你还剩下百分之二十的力量，虽然没法和从前比，但自保也是足够了的，你真的甘心吗？”
喻文州将花茶推到黄少天面前，“一旦蓝雨被废除魔力，而周泽楷又险些被打败的消息传出去，你猜别的城镇会怎么打算？”
“会……会痛恨元老院，转而帮助叶修，是吗？”
“如果叶修成功回到圣殿，统治整个帝国，在分配利益时首先会想到的是谁？是谁第一个找到他，帮助他，而且将所有剩余的魔力都交给他？”
黄少天瞬间陷入沉默。
“而且其他城镇，因着条件优越于我们的关系，也不好意思明着和蓝雨抢夺物资。等森林被打开，魔怪消失，魔力只是最无用的东西。”喻文州抿着茶杯的边沿，清香味逐渐浓郁，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起来。
“最后，假如叶修失败，即使元老院想惩治，面对一个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城镇，他们还能做什么呢？周泽楷即将被魔化侵蚀，圣殿总会有新的主君，他们要操心的还不少呢。或许我们会过得艰难一些，最差也不过让我失去性命。然而霸图和百花那两个家伙的性子，一定不会对蓝雨的劣状袖手旁观。”
喻文州将花茶一饮而尽，轻声笑着：“少天，这难道不是一笔好买卖吗？”
黄少天摩挲着精美的陶瓷，真奇怪，明明还冒着热气，他的手指却依旧发凉。
“你觉得叶修不会猜到这些吗？”
“他当然会猜到。”喻文州看向宁谧的黑夜，“他可是最了解我的人。”
47
黄少天回到房间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叶修还醒着。他三两下脱掉衣服，光着脚爬到对方身边躺下，大大方方地把人抱住。
“回来了？”叶修随意地问了句，将被子的边沿掖成卷，一点缝隙也不留下。
“嗯。”黄少天窝在叶修怀里，他觉得对方怀里暖得像个小火炉，热气简直能让他漂浮起来。困意立刻袭来，怎么挡也挡不住。刚刚和喻文州谈话时的不安和复杂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他只想睡，躺在自己最喜欢的人身边好好睡一觉。
“穿上睡衣吧，早上会冷。”黄少天的睡衣被他压在枕头下，自他离开喻文州的客厅后就一直用壁炉烘烤着它们，柔软的绒毛在高温的作用下变得干燥又温暖，等待着给它们的主人送来舒适和幸福。
黄少天却始终抱着叶修不愿松手。
“你怎么不睡啊？”他强撑精神，疲倦的眼帘却已经合上。
“等你啊。”叶修回答得理所当然。黄少天闭着眼睛笑了，又嘟囔了两句，便再也不出声了。
叶修将睡衣小心翼翼地裹在对方的身上。他的动作很轻，生怕一点动静就将人吵醒。黄少天却抱得他太紧，连一点缝隙都不肯留下。
折腾了半天，睡衣总算穿好，天却开始变亮了。
他拥抱着怀里的人，觉得自己就像抱着一个崭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依然是幸福而满足的，孤单从不在日历和字典中出现。苏沐橙和邱非依然站在他的身后，无论胜负都不会背弃逃离。
他想，或许真的该跟过去说再见了，更何况这种告别并不陌生。他经历过，也战胜过。
两个人抱着睡到了中午。喻文州很体贴地没有叫醒他们吃早餐，因此等叶修和黄少天一前一后醒来时发觉自己的肚子都开始罢工抗议了。简单梳洗后他们来到饭厅，桌子上依旧摆着丰盛的菜肴，然而一切的变化都躲不过叶修敏锐的觉察力。
“文州，”他捞起一片菜叶，“连领主宅都无法供应最新鲜的蔬菜了吗？”
喻文州长叹一声：“显而易见，蓝雨已经算好的了。今年的寒流很厉害，即便用了特殊办法培育蔬菜，收成也仅仅是去年的一半。前天开始，农田的菜苗都已经冻伤了。能吃到这个你就知足吧。”
“其他镇的情况怎么样？雷霆呢？”
“据说已经冻死第九个人了。”喻文州的眼中也不免流露出怜悯，“肖时钦的日子不太好过，元老院那边他不敢违抗，却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微草跟我们的情况差不多，不过那里的温度更冷些，万一撑不到春天到来说不好也……”
叶修攥紧了拳头。
“另外这个月的税负，霸图和百花都没有上缴。我想他们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叶修，你现在有多大把握打败周泽楷？”
“你还记得昨天君莫笑头上出现的东西吗？”叶修忽然问，“那个东西跟红榴石很像，力量甚至还超过它。”
“我昨天和王杰希通了信，他说会帮你查一查。”喻文州答道，“不过我觉得，那应该和红榴石拥有一样的来源。昨晚所有坐骑都被周泽楷的魔力控制住，唯独君莫笑例外。这只能说明……”
“说明君莫笑很有可能，是来自森林以外的地方。”叶修帮他说完。“我和沐秋捡到那颗龙蛋是在嘉世森林的深处。也许是不小心被遗落进来，或是被外面的人故意放进来的。”
“他们放一只龙蛋进来有什么目的？”喻文州皱紧眉头，仔细思考着所有的可能性。
“吸收我们的魔力，就像昨晚周泽楷所做的一样。”叶修漫不经心地回答着，“挑起我们的争斗，将我们灭绝。或者帮助我们清除魔怪，离开这里。”
黄少天忍不住插嘴进来：“我们能相信外面的人吗？你们想想，建造这里的人可是背叛了他们的家伙们，万一他们是想诱骗我们出去一网打尽……”
“无论相不相信，留在这里都没有好结果。气候继续恶劣下去，我们都会死的。”叶修放下刀叉，伸过去握住他的手，“别怕，一切有哥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