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all/西幻】日出时分·第三章（五）
第二章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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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这场长达一个月的权力变故终于迎来了结局。
叶修回到了属于他的主君宝座。与从前不同的是，曾经需要遵从的元老院已经不复存在了。四个长老十分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过失，并向帝国的民众道了歉。他们说自己不该沉迷于权力，妄想控制圣殿的一切进而与周泽楷合谋。如今幡然悔悟，也失去了全部魔力，他们所求的只是能被流放或者关押起来，赎清自己的罪恶。
对他们的忏悔，叶修没有发表任何的评论。他知道事实绝非如此，然而他却没有证据。即使有孙翔这个证人在，仅仅揭露元老院对他的谋杀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他想要的并不是他们的命。相反，为了真相，他必须要让他们活着。
不过，现在的叶修，已经成为整个荣耀帝国独一无二的尊者。所有城镇都向他表示了服从，包括雷霆。而叶修想做的只有一件事。
“我会将魔怪和森林全部清除。”他面向都城广场，几万镇民和术士正在聆听他的讲话。“找到足够多的资源，平均分配给每一个人。”
尽管后面那句他很难做到，叶修有点心虚。喻文州和颜悦色地俯首致意：“我们都相信主君陛下。”
而在此之前，他最需要完成的是克服这个冬天。邱非在叶修的授意下带领一批人回到嘉世重建家园，苏沐橙则留在兴欣照顾嘉世遗民。在当天的会议上，蓝雨和微草分别捐赠一千斤粮食，霸图和百花捐赠五百斤赠予雷霆、嘉世、烟雨等物资匮乏的城镇，帮助他们度过这个额外寒冷的冬天。
当然，喻文州想要的东西叶修也没有忘记。关于税负和物资流动的法令，将在一个月后的领主议会上参与正式讨论。至于另外一样……
圣殿的骑士席位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第一骑士的席位当仁不让地交给了张佳乐，张新杰、肖时钦和楚云秀也依次晋升。第五枚戒指则交给了蓝雨镇的卢瀚文，他是黄少天的学徒，实力已经不逊于当今的顶尖术士，只不过年龄比他的前辈们小了很多，应该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骑士了。第六枚戒指依然在孙翔手中，而第七枚则在王杰希的极力推荐下戴到了微草镇刘小别的手上。
大部分人对这样的结果都很满意，无论蓝雨、微草，还是霸图、百花，都认为这次的收获已经抵消了劫难带给他们的伤害。唯独苏沐橙对孙翔的席位依然保留持有着很大的意见，在她看来，妄图伤害叶修的人，怎么还可能留在他身边。
劝服苏沐橙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难的是制定接下来的计策。叶修不可能把孙翔关在圣殿里一辈子，而他百分百相信即使他真的这么做了，孙翔也依旧不会吐出一个字。那家伙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因此对叶修的各种问题，无论相关还是无关，通通当做没听到，活像个执拗的聋子。
最后要面对的是周泽楷的裁决。叶修即使可以说服喻文州和王杰希他们，却无法说服在那个生死攸关的夜晚亲眼目睹那场战斗的镇民们。
而周泽楷，即使失去了全部魔力，也一直在找寻着逃出牢笼的办法。
这一切，都让叶修很是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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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点，再高一点！哈哈夜雨声烦你好笨啊！”树杈上传来一阵活力满满的声音，这声音整个帝国的人都耳熟得很，甚至可以说一听到就头疼。不过，自从叶修回到圣殿以来，其他城镇的居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人了。
叶修无奈地看着黄少天。那家伙攥着一把花生豆，挨个向空中抛去，角度和力道却都不相同。夜雨声烦站在君莫笑身上，将宽阔的龙脊背当做跑场，陪着自家主人乐此不疲地玩耍着。
最受苦的要数君莫笑。夜雨声烦虽然重量变轻了很多，到底也是一头为战斗而生的狼而非宠物犬，激动的时候就会露出尖利的小爪子。尽管与从前不能相比，但偶尔刺到脖颈或是屁股上较为细嫩的肉时，还是会令这个当今帝国最强大的坐骑表情扭曲起来。
此刻，他正满面哀求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叶修，希望他能停止背上的小家伙惨无人道的暴虐行径。
“少天，玩累了就下来吧，哥带你去花园走走。”
黄少天将最后一把花生豆撒出去，两腿一蹬从树杈上跳了下来。他虽然没了魔力，身姿却还是一样灵活。
“行啊，君莫笑也累了半天了。都怪你，最近吃太多了，要减肥。”
夜雨声烦面带无辜地窝在黄少天臂弯里，向敢怒不敢言的噬魔龙做着鬼脸。
圣殿后面坐落了一个修建精巧的花园，原本只供圣殿、元老院和神庙的人享受。叶修回到圣殿后将花园向所有的都城镇民开放，于是热闹取代了安静，温馨也代替了孤寂。黄少天左顾右盼地张望，好似在寻找什么新鲜东西。不过很快叶修就知道，他只是在观察周围有没有人在注意着他们。
“你和文州他们的会开完了？”
叶修点头：“嗯，开完了。”
“还顺利吗？我记得你以前参加这种会议的时候都是装作打瞌睡的，这回可不行了吧？”
“本来哥今天被吵得头昏的时候也想用这招的，结果王杰希站起来说，‘我这里有咖啡要不要来点’，哥就没辙了。哎……”
黄少天嘻嘻笑了声，“老王的心也越来越黑了，怎么一点儿都不念旧情？”
叶修没有回答。
突如其来的沉默倒没有让黄少天削减兴致，他牵着叶修来到喷水池的边上，郑重其事地说：“叶修，不管有什么困难都不要瞒着我，也许我能帮你解决呢？”
叶修抬头看着喷水池中央的雕塑。这雕塑呈三层塔状，从底往上雕刻了八个人。曼妙高贵的女子站在最顶端，手势和衣装是那么的眼熟。从前他没有留意过这个雕塑的含义，今天他终于明白了，却也仅仅是明白而已。
黄少天有点不高兴，叶修心里还有短暂的犹豫，意味着什么自然不用多说。其实他完全可以脱口而出“好的没问题”来敷衍对方，然而如今，经历过这一个月，他不想交出这样的答卷。
“如果我有什么瞒着你，那说明哥怕你知道了会担心啊。”叶修最终选择了坦诚。
黄少天皱着眉头，“可是如果我知道你瞒着我就会更担心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也想保护你，这样不对吗？”
“对。”高大威严的圣殿矗立在雕塑背后，比起平时更让人不寒而栗。叶修深吸了口气，将手放在黄少天的肩膀上：“哥答应你，一定不会让你难过。”
黄少天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却保持一个僵硬的弧度。这是他紧张的标志，这些天相处下来，叶修对此再熟悉不过。
“叶修，我可以向你求婚吗？”
“……”
“好吗？”
叶修紧握他的手。
没什么不能答应的，他想。他是陪伴自己在痛苦和迷茫中重新振作的人，他带给他很多温暖和安慰。
只是……
“少天，如果我说，周泽楷的事情还没能弄清楚，我没法答应你，你会不会觉得哥是个无情的家伙？”
黄少天耸了耸肩，“不会啊，这说明你认真负责思维缜密。”
叶修哭笑不得：“这是真话？要是真的，你的心态也太好了吧？”
“我等了这么多年，心态还能不好吗？”黄少天没有掩盖自己的失落，但眼睛里还是闪烁着叶修最钟爱的光彩。“再多等一段时间也没什么。而且如果被你反悔了，那时候才真是糟糕。”
叶修将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窝里。自从失去魔力后，黄少天的身体好像柔软了一些，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喂养，抱在怀里感觉舒服得要命。
“少天，谢谢。”
“不过说起周泽楷，你不会真要处死他吧？”黄少天微微踮起脚尖，他不是很喜欢这种嘴巴被对方肩膀遮盖住的情形，好像自己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人一样。
叶修抬起头。“保一个人容易，说服镇民却不太好办。听江波涛说就连轮回的镇民都有大半要求处死……他也没办法，只能求我顶住压力。”
黄少天的眼神暗了下去。
“周泽楷当年带给轮回那么多财富，他们竟然……如果同样的情形发生在我的身上，蓝雨会一样对待我吗？”
叶修长叹一声。
“哥去看看他，你先去找文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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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囚室是一个与阳光隔绝的地方，除了一盏昏暗的壁灯仅仅展露出人和物体的轮廓外，仅有的器具就是一张简朴的铁架床和一把椅子。
在之前的战斗中，雪女的魔力被君莫笑带走，但它对周泽楷身体的侵蚀却没有停止。他的视力下降得非常厉害，连近在咫尺的人也辨不清相貌。战斗中造成的伤害虽然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却愈合得非常缓慢。
所幸，除了这些，他的身体倒没有什么永久性损伤。如果能得到足够的休养和补充，或许也可以恢复到黄少天的程度。
但对叶修来说，这还不是他最先要考虑的事情。
“你发烧了？”叶修触碰了他的额头，冰冰冷冷的，低得不像常人。只是从他有些急促的喘息和发红的脸颊来看，疾病正在和伤口一起摧折他的身体。
周泽楷点点头，很平静地回答：“没事。”
叶修走出囚室，拿了瓶常规魔药后便折返，将瓶口对准周泽楷的嘴唇。
“喝吧，这样恢复得快一些。”
“谢谢。”
周泽楷的态度礼貌而疏远，却又淡然得过分。叶修很想知道到了这种境地，对方还隐瞒着他什么秘密。可是，对方显然没有任何告知他的打算。
“小江想救你，他和我说过很多次。”
“……嗯。”
叶修按捺住心中的焦急：“不能告诉我让你活下去的办法吗？”
周泽楷摇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颤抖着，悲伤和难过被狠狠地压抑着，却也无法逃过叶修的眼睛。即使是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下，他也能立刻察觉这张熟悉的面容表露出的一切情绪。
叶修仔细地梳理周泽楷的头发，擦去灰尘和碎屑，将留海和鬓角一根根摩挲，弄成平日里整洁而又潇洒的样子。
而他的每一次动作，都换来周泽楷更大的不安。
“叶修，忘了我吧。”他咬紧嘴唇。
“周泽楷，咱们签订婚契后连一个约会都没来得及度过，你猜哥会是什么心情？”
“……忘了我。”周泽楷再次重复，干脆地闭上眼睛，将叶修隔绝在自己的视线之外。不能再看下去了，他告诉自己。即使这样模糊，他也能在瞬间描摹出叶修的模样。
“你还喜欢哥吗？”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那些依然清晰的誓言突然变得很远，不是被风吹走、被海浪冲刷，而是被刀剑斩断，变成一个个尖锐而锋利的碎片，落入湍急而深邃的漩涡里。
叶修低头抱了抱他。周泽楷竭力抗拒着，身体却颤抖得如同枯枝上即将掉落的叶子。很多话埋在他心里，冲撞回荡着，但他一句也不能说出来。
他早已决心将它们带入坟墓。
孙翔回到圣殿后就一直在自己的寝殿被软禁着。叶修撤换了他全部的卫兵，也没有给他一个申诉或是辩驳的机会。
总要有人先按捺不住，而如果有，这个人一定是他。
半个月后，对魔怪的清扫重新开始。不过叶修没法像在蓝雨时一样，一天天耗在森林里。成为真正的帝国君主后，他要做的事情也比从前更加繁复。清除微草镇外的魔怪花费了他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在森林消失的当晚，都城举行了重大的庆典，庆祝战果和新年的同时到来。
而当叶修撑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主君寝殿时，迎接他的不是黄少天温暖的怀抱，而是王杰希严肃的表情。
“孙翔将周泽楷带走了。”
“……去了哪里？”
“十有八九是轮回镇，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另外有一个东西我觉得应该给你看看。”
叶修接过他手上的令纸。
“这不是你每次发布占卜结果时用的东西吗？”
“是，”王杰希面色很是沉重，“但是这道令不是我写的。它刚刚出现在囚室里，我想这或许能解答你的疑惑。”
叶修再次低头看向令纸的内容。
“星辰斑驳的夜晚，魔怪的诅咒将降临至高宝座。荣耀的圣者会迎向不可逆转的死亡终章。”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