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all/西幻】日出时分·第四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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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第四章 （一）
分手大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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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决定了？”
叶修一脚才踏进圣殿大门，王杰希低沉的声音就像子弹一样直扑他的鼻子。
“肖时钦告诉你的？”叶修径直走过他身边，“动作挺快的……”
“我问你，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
叶修停住脚步。
“你既然猜到，就不用问这么多次了吧，搞得哥怪心虚的。”
王杰希的全身隐藏在角落的阴影里，叶修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大致也猜得到对方会是什么样的状态。一旦他用这样平静却低哑的声音说话，就说明他的心里正在承受着烈火一般的煎熬。
叶修叹了口气。他有些不忍心，但也仅仅是有些。为了这个决定需要付出牺牲的人有很多，王杰希并不是那个最需要安慰的。
可这不代表他根本无需安慰。
“杰希，”叶修走到他的身边，“帮我瞒住少天和小周。”
“只需要瞒住他们两个就可以了吗？”视野里的人由远及近，原本清楚的面庞被身边的阴影侵染，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其他领主和骑士呢？”
叶修摇摇头：“如果可以，我倒不希望他们知道，不过哥觉得好像也瞒不了多久。”
“还需要我做什么？”
“借几个微草的结界术士给我。十天内我要吸收所有人的魔力，所有。”
王杰希轻声问：“一直信任的保护神也开始变成掠夺者，他们会责怪你的，不需要解释吗？”
叶修笑了，模糊的笑意在王杰希眼里好像滴着鲜血的利刃。
“知道的人太多，少天和小周总有一天会骗不过去的，哥不想那样。”
王杰希别过头，调整着自己越发急促的呼吸。
“你……还挺信任我的。”他努力让自己的腔调变得欢快，“我该怎么说，感谢主君陛下的真心以待？”
叶修伸出手。王杰希以为他会拍拍自己的肩膀，但叶修的指尖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脸便离开。
他望着远去的背影出声：“孙翔说他在寝殿等你。”
“知道了。”叶修头也不回。
“喻文州已经知道了，我刚刚传信给他。”王杰希毫不迟疑地说着，一瞬间好像变成了个赌气的孩子。
叶修无奈地转身：“你还真是记仇啊，何必……”
“礼尚往来。”王杰希微笑着回应，“今晚七点钟我在神庙等你，有事情和你说。”
“很重要吗？”
王杰希点头：“很重要，我只想见到你一个人。”
“好的。”
叶修公式化地回答完毕便走上楼梯。就在拐过第一个转角后，他终于将刚刚伸出的手放到眼前，指尖传来微微的冰凉，却又好像幻觉，如同他和他多年前一起度过的宁静安详的夜晚，每到日出，身边便空无一人，无论温柔和疯狂都化作梦幻的泡影。
楼下终于响起缓慢的脚步声，随后是大门敞开和冷风灌入的声音，而理应响起的关门声却迟迟没有发生。
“外面有点冷，多穿点儿。”叶修忍不住开口。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和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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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推开第六骑士寝殿大门的时候孙翔正坐在窗户前发呆，听到响声后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动作很大，连带着将满桌的文件书籍一股脑儿跌到了地上。叶修哭笑不得地走上前，帮着呆若木鸡的骑士把东西拾起摆好，无奈地说：“怎么见到哥回来反而变傻了？”
孙翔一下子扑住他。他个子比叶修高，用的力气也是前所未有，两个人齐刷刷倒在柔软的床上——谢天谢地在几年前圣殿集体换了鹅绒床垫，否则叶修怀疑自己一定会瘫痪了。
圣殿主君盯着埋在他胸前的小骑士：“怎么了？”
“不要去。”孙翔的眼圈一下子变得血红，“我们努力了那么久……不要去，求你了叶修……”
肖时钦的动作快过头了，叶修皱起眉毛，不过他迟早要解释给眼前的家伙听的，这样的话他倒省了点功夫。
“那你说怎么办？”叶修不急着反驳，耐心地梳理着。
“等，等你老了，一定能有人打败你，等他成为君莫笑的新主人，就可以……”
叶修打断他：“如果他不想牺牲自己来解救大家呢？”
“……我们可以讲道理……”
“如果那个人不出现呢？或者这几十年内出了新的变故，咒语侵蚀的速度变快了呢？再或者，君莫笑是外面不小心掉进来的，如果他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呢？”
孙翔憋得满脸通红，他想不出来好的解释，但叶修的做法他又怎么可能同意？
“周泽楷会伤心的。”这是他最后给出的答案，也是他心中最完美、最万无一失的答案。
叶修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就要你帮哥了。”
“怎么帮？”
“告诉小周，说哥找到了解开咒语的办法——别急——哥说的话他不一定相信，但如果是你说出来，他会接受的。”
孙翔张大着嘴，愤怒迅速在他脸上成形，快到语言无法跟上情感的迸发。叶修叹了口气，不容置疑地命令道：“你没有别的选择。”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孙翔一跃而起，声调比平时高了十几倍，两只漂亮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来。“叶修，我不答应！我不答应！你想利用我骗周泽楷，我告诉你，不可能！”
叶修眨了眨眼。孙翔的反应他毫不意外，应对策略他也早早准备稳妥。“这是你应该补偿给哥的。”
“补偿？”
“那天晚上如果你没有打败我夺走一叶之秋，我就不会跟君莫笑订立坐骑契约，今天的事本来可以很好解决的。哥的命是你欠下的，还一个人情给我，很划算不是吗？”
孙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没错，这个道理他早就知道。懊悔和自责折磨了他很久，每次想到叶修可能会因为他的过失而失去性命，他就觉得心里好像有千万种虫子在啮噬啃咬一样疼。他压抑着，用尽所有的办法阻止最害怕的事情发生，可是叶修……他还是知道了。
“你怪我，可以。”孙翔颤抖着走近他，面对着一张冰冷、毫无感情的脸，“恨我也可以，让我打败你拿走君莫笑的契约，我保证我会做你想完成的事情……”
“哥已经输给你一次了。”叶修摇摇头，“上次你乘人之危，这次我不会给你机会。”
“叶修！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孙翔彻底崩溃，跌坐在床前，手指扣在自己的膝盖上，深深地嵌进去，同时泪水开始不受控制地溢出。
“我可以补救的……你为什么，为什么……”
他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开始变得嘶哑，意识甚至都不再清醒。他爱恋的那个家伙像天神一样高高在上地审判着罪恶的自己，这种痛苦前所未有。他可以弥补的，为什么叶修连这个机会也不肯给他？
一双手覆盖在他颤抖的头顶。
“别哭了。”叶修发出轻柔的感叹，“哥没有怪你。当时我们都不知道……”
他小心地环抱住哭得崩溃的骑士。
“现在的你没法打败我的，除了哥没有人可以成为君莫笑的主人。你唯一能补救的就是帮我骗过小周，而且以后，要一直一直骗他。”叶修将下巴抵在孙翔耳朵边。
“我……我做不……到……”
“你必须做到。”叶修的双手用了些力，被束缚的感觉从孙翔的肩膀传来。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光鲜的鸟儿，四周却布满了名为赎罪和爱情的荆棘。每撞一下都能让他头破血流。
而同时，愧疚也在叶修的心里升起。即使孙翔真的欠他什么，他所付出的和即将失去的，也已经远远超过他应该承受的代价。
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帮我照顾他。”叶修说，“千万别让他接触到真相。”
如果周泽楷知道他拼尽一切换来的仍然是叶修的死亡……
这是叶修唯一挂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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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回到主君寝殿时已经快五点钟，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子上的文件规整地摆放着，窗台的花草浇了水，枯黄的叶子被剪下放在一边，嫩绿的芽则蠢蠢欲动，再过十几天就会重新变成生机勃勃的样子。
叶修将窗户打开，果然见到花园里的黄少天和夜雨声烦。两个家伙正在玩着抛接皮球的游戏，跑得满头大汗却还是乐此不疲的模样。
折腾了半天的他终于舒展开来，换上最平常的表情，向下面挥了挥手。
不久后黄少天走进寝殿，把夜雨声烦往细心搭建的窝里一扔，然后欢快地跑到叶修身边，亮晶晶的大眼睛满是喜悦。
每次归来，迎接自己的都是这副表情。叶修当然不会认为黄少天是个这么简单就能满足的家伙，无论何时都保持着快乐，这是任何人都不会做到的。
但是他可以让自己快乐，即使隐藏住委屈和不安。
“欢迎回来。”黄少天凑上去给叶修递了一个见面吻，随即开始唠叨不停：“肖时钦那家伙是不是很难办啊，雷霆郊外的森林也不多，怎么弄了这么长时间？我跟你说那家伙心眼不比你少，又小气成那样，你可得留神……”
“知道了知道了。”叶修适时打断他，“晚饭吃了没？想吃点什么，哥去做。”
“厨房里煮着粥，菜的话嘛……青菜不够新鲜，蘑菇也少……油焖大虾怎么样？再蒸一条鱼？我跟你说我蒸鱼可有办法了，来来来咱们一起去厨房！”
兴致上来的两人在厨房里好一顿忙活，香味飘散在整个圣殿塔里，就连一向自律的张新杰都忍不住过来看了个究竟。等饭菜下了肚，时钟已经指向六点半，离和王杰希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
叶修坐在窗边，思量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晚上去哪里玩？”黄少天趴在桌子上遐想不停，“这个时间蓝雨的灌木花园应该弄好了，要不……”
“少天，哥想跟你商量件事情。”叶修转过头来。
黄少天直起身子。“什么事情。”
“我找到小周了。”
屋子里霎时变得十分沉默。
“哦，”黄少天平静地点头，“他怎么样？”
“他的状况很不好，我想……”
“我需要搬出去吗？”黄少天直截了当地问。
叶修摇头：“你就住在这里吧。这几天我会抓紧时间清除森林，等一切都解决后，我会带他离开这里。”
黄少天双手交叉着，面容埋在灯光的影子里，这不太像叶修期待的反应，但也相差不远。黄少天毕竟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战斗和伤疤都没能磨损他的意志，这所谓的恋爱挫折当然也不会。
“去轮回吗？”
叶修摇头：“去外面，待在这里他会多心。”
“挺好的。”黄少天竟然笑了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既然原谅他了，说明当初的事情肯定有误会。你不愿意讲给我听也没关系，我尊重你的选择。你们俩感情那么好，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对。”
叶修突然不知道怎样回答。
“我明天早上回蓝雨，你不用送我了。”黄少天站起身，走到衣橱前整理自己的衣服。
“少天，你不怪我？”
黄少天摇头。“谈恋爱嘛，谁说一定就会成功的？你已经答应跟我交往了，这就不错了……对了我前天在裁缝铺里给你订做了一套新的战服，说是明天中午取货，订单放在床头第二个抽屉里了，你自己去拿啊。”
“谢谢。”叶修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他能感觉到这个身体有微微的颤抖，而这颤抖毫无疑问地来自于悲伤和失落。他有些难受，黄少天是被他拖入这个沼泽里的，原本他可以不用伤害他。
然而生离和死别，如果一定要对方选择一样，叶修宁可是前者。
“不客气。”黄少天结结实实地收下了他的感谢，“以后常来看我啊。”
“……哥尽量。”
怀里的人转过身，用力地拥抱了叶修。
“我会一直想你的。”他把头抵在叶修的肩膀上，“所以你要好好的。要一直和周泽楷在一起，知道吗？”
叶修回应着他，“哥知道。”
时间很快地流淌着。转眼间，七点的报时钟声敲响。叶修打开寝殿的门，却又转身递给对方一个他们交往以来最为漫长的吻。
“再见。”他听见自己说。
黄少天微笑着回答：“慢走啊，小心点。”
大门缓缓地闭合。
叶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黄少天终于卸下力气，滑落在冰冷的墙角。
“你明明答应了。”他自言自语，将头埋在膝盖上，无声地哭泣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