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all/西幻】日出时分·第四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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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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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庙的陈设和以往相比没有什么变化，王杰希是个喜欢干净简单的人，所有的家具和物件有序而整齐地摆放着，一丝不苟的模样和他的主人相差无几。叶修的脑海中依次浮现着熟悉的画面，将每一样东西的记忆勾勒出来，然后又放回它原本的位置。
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
王杰希不在寝室中，神像前也没有任何人的踪影。叶修一边思量着那个向来守约的家伙又在搞什么名堂，一边感受着神庙内外的魔力动荡。
突然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墨绿色的法阵。
“杰希？”叶修满脸疑惑地望着倒立在天花板上的祭司，不，他脚下连接的是一把扫帚——当然那不是普通的扫帚，那把名为灭绝星辰的家伙是王杰希的战斗武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从来不会出现在战场上。
而此刻被他认定作棘手的敌人的竟然是叶修，这实在太滑稽了。
“你在弄什么？”叶修大声问。
“打败你。”王杰希回答，手指微微屈起。
“你也想要君莫笑？”叶修明白过来，“别费力气了。”
王杰希动用起全身的魔力脉络，聚精会神地操纵着法阵。如果帝国里还有人能打败叶修，还有人愿意打败叶修，这个人只能是他了。
叶修摇摇头，君莫笑应声而出，只是一个喘气的功夫就把他脚下的法阵吃进了肚子。
眼前的一切都令王杰希十分无奈。他从天上慢慢降落到叶修面前，收起灭绝星辰，望着一脸无辜表情的叶修好一会儿，才平静地打了招呼。
“你很准时。”
“那可不，正中圈套。”叶修走上前把对方帽子上的灰尘拍掉。神庙的天花板很久没有清洁过了，刚刚的动荡让很多脏东西掉了下来，铺在王杰希最喜欢的战服顶端。
王杰希闭上双眼。“技不如你，我已经尽力了。”
“你这又是何必？”叶修摊开手，“今天约我就是为了这个？没什么事我走了？”
王杰希拉住他。
“虽然计划没有成功……不过叫你过来不只是这样。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叶修起了点兴趣：“哥就知道你揣着大招不放，什么秘密？”
“有关王不留行，”王杰希走到桌子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也将叶修面前的杯子斟满，“本来打算前几天使用的，结果你已经找到陶轩他们了。没想到今天还有用得上的机会。”
叶修安静地等待着他的解说。
“王不留行的能力有两种，一个是操控空间，另一个则是时间。只是从前都是为了任务使用前一种，现在我要让你欣赏一下后一种。”
“操控时间？你的意思是能回到过去或穿越到未来？”
“没那么夸张，只有过去。”王杰希轻叹了一声，“如果能穿越到未来，或许现在我们都不会面临这样的境况了……总之我可以帮你回到过去，你仔细想想要不要答应。”
叶修毫不犹豫地点头。
“任何时候都能回去？”
“只要是我有记忆点的时间都可以。”王杰希说，“你准备好了吗？”
“我能不能自己选择回去的时间点？”叶修问。
王杰希微微翘起嘴角，他的笑容有一些疲倦和冷清。
“相信我，我帮你选择的一定是你最想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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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香的薄荷味道飘在走廊里。
叶修走近第一骑士寝殿的大门。另一个自己几秒钟前刚刚从这里离开，而他最想见到的家伙正在门的另一侧浅睡。王不留行带来的眩晕感还没完全消失，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苦笑着想王杰希竟然真的把他送回了这个时间点。
他向观景台下望去，神庙门口没有人，微弱的灯光在厚重的窗帘后挣扎。他无法判断那里的人是否看得到自己。
但这是那个家伙有记忆的时间点，叶修回忆起王杰希的话。那个时候的自己刚刚和周泽楷经历了一场温柔又平常的缠绵，神庙里的眼睛是否在看着他们？或是在尴尬后移开目光？
他走到寝殿前推开大门。
周泽楷还没有完全睡熟，听见门的响声便惊愕地坐起身，看着去而复返的爱人。
“怎么了？”他疑惑着被叶修拥进怀抱里。
“哥不舍得，”叶修的脸颊贴着周泽楷的，手掌在对方的脊骨上摩挲，像是要记住他身上的所有痕迹。
周泽楷听不懂，身体却本能地随着叶修的动作收张。他能感觉到爱人的不安，却不知道这不安是否来自于婚契结成的激动还是别的什么。
“小周，让哥再陪你一会儿。”叶修悄声念叨，气体从他的喉咙里推压出来，盖住了隐约的哽咽。
周泽楷轻轻地“嗯”了一声。
王杰希没有说过这样的术法是不是能改变过去，抑或他们将依旧重复一模一样的循环，而他只是这场戏剧中一个胡乱闯入的看客。但这都不重要。他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
然而如果，叶修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如果这次可以开启另外一个故事流向，他希望曾经遗憾的一切都可以得到改变。
“小周，答应哥一件事。”他的双眼盯着周泽楷乌黑的瞳孔，“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不要随随便便牺牲自己来保全我。你的安危对哥来说一样重要。”
周泽楷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揣测叶修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答应哥。”叶修重复了一遍，将脖子上的白银吊坠掏出亮在周泽楷眼前，“用它的名义发誓，不要欺瞒我任何事情。”
“……嗯。”周泽楷再次给出了一个轻轻的答复。
叶修启开他微微张开的双唇，有些粗鲁地冲撞着对方的舌头和牙齿。他要他记得这种感觉，如果世界线依旧保持原样，那么这对周泽楷来说将是最后一次甜蜜的记忆；如果他能拥有一个不一样的故事，那么至少，这可以让自己的独行之旅少一些遗憾和愧悔。
“哥是真的爱你。”叶修微微叹息着，在周泽楷的锁骨上咬了一下。
猝不及防的热情令周泽楷大幅度地颤抖，即使他努力掩盖住了叫声，也没法将发热的身体迅速冷却。
“嗯。”他第三次这样回答，眼神中带了些淡淡的嗔怪。
叶修所能说的只有这些，而他能得到的，依旧在不远的未来等待着他。那个名为英雄的结局，孤独又僻静的战场，即将是他的最终归宿。
周泽楷很快陷入熟睡。叶修轻手轻脚地走出寝殿，却看到孙翔的头在探出楼梯间的刹那缩了回去。
他走向那个忐忑不安的小骑士。“找小周有事？”
“没，没什么事。”孙翔冷着脸，躲闪着叶修的目光。是他的错觉吗，今天的主君为什么看上去有点可怕？
“小周睡了，有什么事跟我说。”
“说了没什么事！”孙翔的脾气涌了上来，狠狠瞪了叶修一眼便掉头下楼。
叶修却叫住了他。他本来不想说什么的，却在对方转身的一刹那望见了他高高的衣领。他想起那个发现衣领下面掩藏的秘密的晚上，心里好像被钳子抓了一下。
“小心点。”叶修迟疑着，还是伸手摸上了对方的头。这个动作有点越界了，他想，毕竟当时他还不知道孙翔对他抱有的情绪。当时的主君和第七骑士，还像冷战中的家长和叛逆的小孩。
孙翔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叶修倾过去吻了对方的额头。
越界算什么，他笑了，哥干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别那么莽撞，很多事情不是一个人能搞定的。偶尔依赖一下哥也没什么不好。”
他说完这些话，便丢下呆立不动的孙翔，走上圣殿塔的顶层。就在靴子踏上最后一层阶梯的时候，四周的墙壁突然变得漆黑一片，连带着脚下和天花板都失去了颜色。王杰希的歉意由远及近：“抱歉叶修，我的魔力到尽头了……”
失重感瞬间袭来又瞬间消失，眼前的黑暗慢慢散去。他依旧坐在昏暗冷清的神庙里，手里握着的白银吊坠还是一样冰凉。
“谢了，杰希。”叶修闭上眼，回味着短暂的重逢。
“不……客气……”王杰希挣扎着回答。
叶修睁开眼时，对面的人已经倒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苍白的脸色与当时的周泽楷别无二致。
“杰希？杰希？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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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有一个秘密，高英杰不知道，前任微草领主方士谦也不知道。原本叶修曾经离这个秘密很近很近，就在他最有可能戳破的时候，他们分手了。
如果不能全部拥有你，也就没有必要让你了解我的所有了。
王杰希知道自己固执得有些不近人情。苏沐秋毕竟已经离开，喻文州也并不要求叶修的心意，他已经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了。
可是他要的还远远不够。一个不完整的爱人无法填补寂寞的痛苦，与其在痛苦中扭曲畸形，不如干脆放过他……
“杰希，你的魔力呢？”
熟悉的问候渐渐放大，王杰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时而气人，却曾是他最安心的堡垒。
“王不留行……一生中只能使用一次穿越时间的能力。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叶修左右望了望。他没能见到任何宠物或是坐骑，失去魔力的王不留行难道还拥有隐形的能力吗？
他的疑惑落在王杰希疲倦的眼睛里。帝国祭司苦笑了一声，平静地说出自己深藏了二十几年的秘密。
“王不留行从来就没有真正存在过……叶修，我没有任何的坐骑和宠物。你平时看到的那些痕迹只是我魔力的实体……”
我从来都是一个人。
叶修迅速地消化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为什么不告诉我？”
“有意义吗？”王杰希躺在叶修的怀抱中，温暖的触感令他有种放肆的冲动。“如果你不能因此而彻底属于我一个人，那么说出来也没有用吧。”
他缓慢地调整着呼吸。叶修脸上闪过的一丝难过让他很满足，然而很快他就更加疼痛。
这一切本来可以不一样的，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执拗的话……
“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点？你应该早就知道只有一次机会的吧？”叶修按摩着他的太阳穴，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一点缓解，却远远不够让他恢复精神。王杰希叹了口气，将叶修的手指拿下来。
“因为我知道你更希望见到周泽楷。他比我……有资格得到这一切。”
叶修不再耗费对方的精力，他抱起王杰希放到躺椅上，将金色的毛绒毯盖在他的身上。对待爱人他向来是尊重宽容的，他给予对方足够的自由和享受秘密的空间，但是这一刻他开始后悔。如果他可以更强硬一些，将他们完整地握在手里，那么是不是王杰希就不会毫无留恋地放手，周泽楷也不会一意孤行地面向毁灭？
他找不到答案，也不可能再找到了。
“帝国以后就靠你了。我已经告诉其他领主，在确保平安之前他们会听从你的行动指令。外面的家伙们也许没那么不近人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说不定君莫笑就是他们为了帮助我们故意扔进来的呢？”
王杰希握着他的手一言不发。
“小周和少天……我会让孙翔带周泽楷回轮回，少天会回蓝雨。你要保证不让他们两个见面。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吧？”
“你把他们安排得那么周全，那我呢？”
王杰希几乎是拼尽全部力气去问这句话的。这样一个早早知道答案的问题放在以前是绝对不会从王杰希的口中说出，可是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唯一爱过的人即将离开，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他却连一句挽留都无法说出。
“照顾好自己。”叶修将他的手松开，轻柔地掖进毛毯。“以前的事……是哥的错，你别再挂记着。”
王杰希腾地坐起来。“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叶修，你明不明白……”
“可我只能做到这个。”叶修打断他。
王杰希刚刚伸出的手落了下去。“……那就这样吧。再见。”
他重新躺下，背对着那个人，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神庙一下子变成寒冷的冰窖。
直到他再也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
TBC
